景色

《事不过三》

 
楔子

“将军！”随着一声慌张而绝望的呼唤，小莲用力的推开了那扇乌金木做的高约九尺的雕花大门，几步上前扑倒在了苏宇的床前。

苏宇伤的严重，躺着动弹不得，只好偏过头询问何事。

小莲不语，只扬起了她的脸——那张原本肤如凝脂唇如桃李的脸早已逐渐像是花瓣般凋谢——皮肤参杂着少量血肉一块一块掉落，一层一层的露出里面的白骨。

苏宇震惊的看着她，极度的愤怒与恨意让他一时竟忘了言语。

“将军……”小莲的泪水划过脸颊，混着鲜血滴落在被褥上，晕开一片。

“是谁干的？！”苏宇终于反应过来，挣扎着要起身，但与魔君一战后，筋骨早已寸寸断裂，神魂也遭到了重创，能够保持清醒开口说话已是不易，这不过一月有余，怎么可能动得了。

苏宇闷哼一声，跌落回床铺，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破裂的神魂在识海里激荡，那是比肉身更难以抵挡的痛楚。

“将军！”小莲声里带着哽咽，她扶住苏宇，偏过头，试图遮挡她那张破碎的脸。

“小莲——”苏宇想要抬手握住小莲的手腕，“你告诉我！到底是谁干的？！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！”

“这是我应得的惩罚……”小莲的泪水簌簌而落，被褥上晕开了一大片血红，“我……我是按插在您身边的一颗棋子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苏宇对于这个从小就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女的来历一清二楚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她从未害过他，在他心里她已经是她的妹妹了，“没关系……”

“不！”小莲羞怒的打断了苏宇的话，“是我的错！我背叛了您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！！”

“小莲……”苏宇看着小莲的破损脸心疼不已，试图让小莲冷静下来，“先别说这个，你需要治疗，先去药君那里拿些药好吗？等回来我们再……”

“不——”一听到药君，小莲更加疯狂，“不要去找他！不要去找他！不——”

“小莲……”

“将军！”小莲突然安静下来，她慢慢的用衣袖捂住脸颊，将头抵在苏宇的肩头，“没时间了……是我的错，我没能救得了您……”

四周似乎霎时安静下来，苏宇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，心底那缕猜测伴随着梦境与小莲的话语交织在一起，一股极度的不安窜上心头。

突然。

“魔修苏宇——”

一声惊雷炸响，威压席卷而来，门窗呜呜作响，小莲惨叫出声，缩成一团，就连苏宇也听到自身的骨头咯吱不已。

“你勾结魔界图谋不轨——还不出来受刑！”

猛然威压上升了一个级别，以前的战神苏宇当然不在乎，但现在却被逼出一口血来。

小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——被震昏了过去。

思绪几转，苏宇是如何剔透的人，就算平常不在乎，懒得多想，现在又怎会不知现下的处境——不过是狡兔死，走狗烹罢了。

难怪他拼着筋骨尽碎，神魂破损的代价消灭了魔君最后一缕魂魄后，那个人脸上微笑着，笑意却未到达眼底。

难怪药君看向他的眼里含着悲怜。

难怪……一个月来从没有人来看过他。

原来……

呵。

不过——

苏宇不甘心。

他为那个人出生入死这么多年，说好的海誓山盟，难道转眼就被丢进了忘川？！

“你们唤——天帝过来！”苏宇冷笑一声，为自己到现在还不愿在众神面前驳了那人的面子而悲哀。

“我等奉天帝之命来捉拿你，不要再妄想抵抗！”

“竟是连出现在我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吗？哼哼……”苏宇恍然间听见了识海里神魂的尖啸，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。

“将军……”小莲竟幽幽醒了过来，不过被威压压制的动弹不得。

“小莲……”苏宇对着小莲微笑，漆黑的眸子黯淡无光，“看来今天是要连累你了。”

“不……”小莲掩在衣袖之下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决绝，“是我的错……我不后悔。”

“你呀……唉……”苏宇知道小莲可以逃走的，但她偏要回来，不惜弄成这样陪自己一起死——这份情，他还不了了。

“魔修苏宇——你敢抗旨不遵？！”外面又是一声大喝，也不待苏宇再说什么，直接判了苏宇的罪——“魔修苏宇，勾结魔界图谋不轨，又抗旨不遵，天帝念在过往的功绩饶你刮骨剃肉之刑，赐火刑，留你战神脸面，还不谢恩？！”

“哼。”苏宇咽下被再次增强的威压激出的血液，扬声道：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？！我苏宇做了什么，你们一清二楚，何必再来假惺惺的一派上神做派！”

“还敢胡言乱语污蔑天帝众神？！你的死期到了——”外面的声音越发兴奋，简直是迫不及待的下了命令，“来人啊——上业火！！”

随着令下，整个宫殿瞬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红色包裹，温度霎时就上升到了烧焦皮肤的程度，空间都开始扭曲，夹杂着毁灭一切的气势。

苏宇挣扎着抱紧了小莲，虽然知道这业火可以灼烧一切肉体神魂，也想要徒劳的为其遮挡哪怕一缕火焰。

不消一息，苏宇就听到了小莲身体发出的咯吱声，那是身体被灼烧是发出的呻吟，但她一声不吭，一句呼痛也不曾。

苏宇知道业火的厉害——他能感受到自身身体与神魂发出的尖啸，那是撕裂一切的痛楚，没有那一次的伤能比得上它。

自己都承受不了的疼痛，小莲一个修为不高的弱女子怎能程受得了了？

苏宇早已冰冷掉的心突然开始酸楚起来，强烈的后悔笼罩了他——他不能，他不能让小莲就这么死去，一切都是他的错，不该让小莲承受这些！

“天帝！我知道你在——”苏宇突然仰头，清朗的声音撕裂了，咳出血来，“什么罪我都认了！你放小莲离开，我知错了！我求你——求你放过小莲——”

安静。

“天帝！”

“不要求他……”小莲开口了，虚弱的声音标明着她的生命快要干涸。

“小莲！”苏宇终于流下了泪，身体与神魂上的同比不上此时的心痛，“是我害了你……”

“不……是我自愿的……我……不后悔……我很高兴……”

“不……”苏宇搂紧了她。

“将军……”小莲伸出干枯的手，指尖在触碰到苏宇脸颊时寸寸化为飞灰。

“不！”

“苏宇……”

“不——”

 

 

 

“天帝陛下！”身着银白铠甲的男子，单膝跪倒在地，向着上座的人行礼，脸上是难掩的喜色，声如洪钟道：“魔修苏宇已然伏诛！”

寂静。

“陛下……”男子心里开始打鼓，除掉对手的亢奋渐渐消退，升起的是对喜怒无常的天帝的恐惧——连苏宇那样的大功臣都可以说灭就灭，何况他们那尽人皆知的关系，虽然并未挑明……

“嗯。下去吧。”

半晌，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传了过来，虽然好听，但却让人心底生寒。

“是。”男子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，恭敬的领了命，也不敢抬头偷看一二，垂首退了两步，快步低头出了门去了。

大殿沉寂下来，连祥云在此都放慢了速度。

座上的人坐的笔直，像一座石雕，许久未动。

“他死了。”

“是的。”维幔后面走出一人。

两人一个高坐，一个玉立。

“他死了。”天帝再次重复，捏紧了手里冰凉，不知说给谁听。

“是的。”他露出一丝笑意，带着少有的恶意。

“苏宇死了。”

高台上抛下一个东西，在玉质地面上弹了两下，碎裂开去，发出几声清脆，然后被祥云掩盖，不知去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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坑多不压身